隆回罗洪美食 | 除夕的“鱼冻冻”

罗洪美食 | 除夕的鱼冻冻 

作者：杨德

大年三十的除夕，美食多多，而最令我回味的是母亲烹制的一道菜品——鱼冻冻。

这一道菜，却并非除夕当夜即可享用到，需经一夜冬寒后，等到新年初一凌晨吃团圆饭时才会端上餐桌。就因为有了这一时光的漫移，在守候年岁中更让我体味到了过年的暖意浓情！

我的老家，处于“早安隆回”北边的小山村，解放初期属于新化县，有着各式古老的梅山文化传承。其中，有个过年习俗我至今仍心存疑惑。那就是除夕夜的团圆饭为何总是要等到新年初一的黎明破晓时分才开始，一家人边吃边迎着新年的第一缕曙光到来。而在这之前，家里杀年猪、干鱼塘、磨豆腐等活计似乎都是在为这一顿团圆饭而忙碌着。

除夕当天的晚餐和日常生活是没有区别的。之后，随着夜幕降临，村落里就慢慢静下来了，家里大人也叮嘱小孩不要再到处跑动，而是帮着父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年夜活。期间，在母亲开始着手烹制迎接新年的团圆饭前，还有个必经的年俗，就是在堂屋的神龛前供上鸡、鱼、肉“三鲜”食材进行祭祖。

祭祖时，母亲将事先备好的“三鲜”用一个大餐盘盛着，置于堂屋八方桌上，面对着“祖先”牌位，边烧香焚纸边祭拜，口里念念有词：“公公、老公公……你们上辈子又苦又累，没啥好吃的，今天过年了，我们一家子奉上“三鲜”，你们要吃好、喝好，保佑全家人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事事顺利，子孙好养好带……”与此同时，父亲则在堂屋门口燃放鞭炮。如此，村落里此起彼伏的噼噼啪啪鞭炮声，才正式把全村人带进了迎接新年的期许中……

祭祖仪式结束后，母亲就返回厨房，将杀年猪时特地留下的筒子骨或大块排骨炖熟，放在砧板上剁成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话唠。父亲的话不多，母亲在一旁总会反反复复地交代，过完年，你们又长大一岁了，要发狠读书，当哥哥的要带个好头……而我们兄弟仨大块朵颐，一顿啃食下来，早把小肚子撑得鼓鼓的。这时，母亲就会提醒我们早点“挖告”（老家除夕夜避讳，不可直接说睡觉），以便新年初一能早点起床吃团圆饭。

当我们沉浸在美滋滋的梦乡时，母亲却是片刻也没停歇过，和父亲一起忙活着准备新年团圆饭上的各式菜品。其中的鱼冻冻，是母亲烹制雪花丸子等数道拿手菜中最经典的。

我曾想，新年团圆饭众多菜品中的鱼冻冻必然是母亲下厨做的第一道菜。不然，不经一夜寒，是不可能出品的。做这道菜的食材很简单，主材是干塘时捞上的草鱼或各色小鲫鱼，辅材是用自家黄豆磨成的新鲜豆腐，食用油为杀年猪时炼的猪板油。烹制时，母亲从不需添加味精、酱油、醋等调料，只需在铁锅里煮鱼和豆腐时，将自家手工泡制的酸辣椒切碎，沾上酸汁水，与切成片的生姜一并掺进汤水中，另添上几片采自山林中的“鱼香叶”，出锅时再放几小段葱白，一道味道鲜美的鱼豆腐菜就基本完工了。

为满足春节期间来访亲友的口欲，母亲总会煮一大锅，用几个碗分盛好，再放置于通风处，让其在除夕的寒夜中自然冷冻凝结。经过数小时后，热乎乎的鱼豆腐菜就会变成一道沁凉透亮的鱼冻冻菜。当我们从“挖告”的酣梦中醒来，迎着新年天际泛出的鱼肚白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时，嘴边还沾着“砧板肉”油水的小嘴，对满餐的肉味美食是丝毫没了食欲，拿起的筷子都会情不自禁地伸向那道鱼冻冻。

夹起的不论是鱼，还是豆腐。只要我们含在嘴里，那种特有的带着酸酸味的清爽，顿时感觉整个消化道的油腻被冲刷地无影无踪。特别是那早已冻成块的鱼汤汁，晶莹剔亮，软滑滑的，在口腔中还没来得及打个转，入口即化地刺激着舌端味蕾和大脑神经，新年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并在心头蔓延开来！

离开老家很多年，在城里头的这些年，我再没有看过杀年猪、干鱼塘、磨石腐等过年的生活习俗，每逢到了除夕，想吃上一道鱼冻冻时，有时仿照着母亲的做法在冰箱里冻出来，却总没有那个儿时的味。想想，除少了食材的品质外，更多的是……

以上鱼冻图片均来自罗洪人网群老乡的供图，致谢！